文档合并终版(加上除夕番外)

发布时间:2023-12-11 | 杂志分类:其他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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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彼岸花第 1 章 彼开我败幻影天的窗外,飘浮着淡淡的云。樱空释静静地立在窗下仰望着那抹云空。白发侍女忽进门来报,“火族公主艳炟到了。” 樱空释匆忙地回过了头,一向盈蓝无波的眼里有些慌乱,不知该如何迎接她。有些无措地走回大殿中,也不知道应该做些什么,他轻声对侍女说,“知道了,你们下去吧。” “我到了!” 话音未完,着一身甲胄的艳炟走进来,手上提着长鞭,神情满是不屑。“幻雪之主传我何事?”声音生硬,夹带了火族掺杂着火星的傲慢。已是幻雪神山的王,成为真正的三界之主,樱空释却更不在意王的礼节,王的衣装,仍是住在旧日的刃雪城,和从前王子时一样的打扮。他当王的时节,神思,已是恍恍惚惚。樱空释循声抬起眼眸,一见到她气昂昂顶盔戴甲的样子,心头却漾起熟悉的暖意。他不觉面含笑意走过去,下意识地想要伸手去拉她的手,待伸出自己的,似乎又觉不妥。无言。想了想,他转身向几案上的白色小匣子里,取出一枝点缀着星点白花与星点红花的花枝,回身来,冰蓝的眼眸里映衬着花枝色彩,噙着浅浅微笑。“我何曾有事,不过前日去雪雾森林,发现这枝花开得特别,就带了回来。”伸手递去。神族的花,不需泥土,即便只是一枝折枝也可常开不谢。远离火... [收起]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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彼岸花

第 1 章 彼开我败

幻影天的窗外,飘浮着淡淡的云。

樱空释静静地立在窗下仰望着那抹云空。

白发侍女忽进门来报,“火族公主艳炟到了。”

樱空释匆忙地回过了头,一向盈蓝无波的眼里有些慌乱,不知

该如何迎接她。有些无措地走回大殿中,也不知道应该做些什么,

他轻声对侍女说,“知道了,你们下去吧。”

“我到了!”

话音未完,着一身甲胄的艳炟走进来,手上提着长鞭,神情满

是不屑。

“幻雪之主传我何事?”声音生硬,夹带了火族掺杂着火星的傲

慢。

已是幻雪神山的王,成为真正的三界之主,樱空释却更不在意

王的礼节,王的衣装,仍是住在旧日的刃雪城,和从前王子时一样

的打扮。

他当王的时节,神思,已是恍恍惚惚。

樱空释循声抬起眼眸,一见到她气昂昂顶盔戴甲的样子,心头

却漾起熟悉的暖意。他不觉面含笑意走过去,下意识地想要伸手去

拉她的手,待伸出自己的,似乎又觉不妥。

无言。

想了想,他转身向几案上的白色小匣子里,取出一枝点缀着星

点白花与星点红花的花枝,回身来,冰蓝的眼眸里映衬着花枝色彩,

噙着浅浅微笑。

“我何曾有事,不过前日去雪雾森林,发现这枝花开得特别,就

带了回来。”伸手递去。

神族的花,不需泥土,即便只是一枝折枝也可常开不谢。远离

火族故乡的艳炟,一向最爱红色,这是他发现的冰族唯一带有红色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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的植物。

艳炟瞟了一眼,枝上,红白相间的小花含珠带露微微颤动,她

不曾接,眼神已弥远,傲然道,“我自幼看惯了火族疆域里开的彼岸

花,冰族的花草虽名贵娇媚,我只是粗人不懂欣赏。”

樱空释的眼中似有什么闪烁,他眨眼低下头去看着自己手中的

花。

艳炟眼神似在远望,声线飘摇,继续道,“彼岸花野生野长。白

的是曼珠,红的是沙华。曼珠,沙华,彼开我败,彼败我开,这两

花永世不得相见。”

“艳炟……”他开口想要解释什么,却因一人呆得久了,常不爱言

语,一时不知道如何说出自己念头里的话。

火族已然没了。火族的国土,和它的全部神民,都因火燚冰火

大战中的弑神逆天而被罚覆灭千载万载。她是火族的最后一支孤独

的血脉,却已无家可归。

远在大战刚刚结束的时候,她曾请求过。

“樱空释,让我走吧!你虽为卡索复仇,杀我父王,我亦不曾怪

你,父王倒行逆施,乃是他咎由自取。父王杀我,你又复救我,我

俩之间的恩怨也已彼此勾销。火族,必将随岁月湮灭,已不需要任

何神人的铭记。我只愿浪迹天涯,从此不再回到神族。”她弯腰颔首

在他面前。而他,眼神却显得懵懂,高高在上,已被尊为神界真正

的王者。

那一刻,艳炟只愿他赦免她。

可是,俯身良久,却没有得到一声回答。

“王……”是星旧失落的声音。

抬头,那几如幻影一般的樱空释已无声的失去影踪。

除了当王的神,谁也不能放艳炟走。艳炟被留在了刃雪城里,

也许无尽漫长的岁月不会再有天日了,她只得做了这个白色国度里

的将军,守界杀怪,继续踏上疆场。

樱空释慢慢走在雪雾森林之中。弥漫着凉凉雾气的林中,白色

的树,白色的枝,白色的叶,远望,也只有白色的远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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樱空释望着这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情景。这里是他的家。只是

家里的人呢?

他们说他是三界真正的王,是比渊祭仁慈千倍万倍的幻雪主人,

千万神族与凡族,都慕名而来甘愿臣服。

可是他不明白。这好大好大疆界的领地,只让他感到陌生,冷。

看着星旧等人望着他时忧戚的眼神,他知道,他们都为他的恍

惚觉得很担忧。

毕竟,三界的战争止息,迎来了难得的安宁和平,他们没有人

希望看到一切再有什么动荡了。

他也想努力一些,做到人们的期望。可不知为什么,他觉得离

这个世界越来越远。远到对这世界中发生的事,都有些看不太清。

风——刺骨地袭来,浮起他白色的发,还有身后白色的斗篷。

他的心里一惊,随后陷入迟钝的思维。什么时候,他居然开始

怕冷,出门竟需要戴着斗篷?

“樱空释——”一个声音,谁有些急地从身后追来。

樱空释回头去,凝视了半天,才看出来的女子是岚裳,身后还

影影绰绰跟着冰族的侍女。他对她微微露出一个笑意。

岚裳一怔,心头却不知不觉地被一种莫名的难受涨满。

樱空释,何时似乎已经变成了一个小孩子。曾经的他是那样冷

峻沉默,高深莫测,如同深不可见底的冰冷的海。如今,他竟会对

她笑,甚至对许多人都会笑。

她用力地一甩手:“我去找艳炟!她太过分了,明知道你已经……

难道你对她,对火族还不够仁至义尽吗!”

面容姣好的蓝色身影转身急匆匆离去。

樱空释像是没有听到岚裳所说的话,剩下一个人,他便继续静

静地仰头,看着纷纷的白雪错错落落的飘落,飘落,落在身上,脸

上,发上,不再融化。

“艳炟——艳炟——!火族公主!你出来啊!”

冰雪的将军大殿里到处回荡着人鱼公主岚裳的喊声。

冰族的几个卫士听到喊声,急匆匆地从殿外的训练营里跑来,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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手上尚且拿着刀枪剑戟。

“岚裳公主!”他们行着军礼。

“艳炟呢!喊她出来!”岚裳怒气冲冲地叫。

“公主,我、我们正在商量要去找王,却不知是否合适……”一个

卫兵结巴着,“艳炟将军她……她今晨就已经不见了!”

岚裳惊愕地瞪大眼睛,她被这突来的消息噤声了!在岚裳的身

后不远处,一个不知何时偷偷跟着来的白色身影,呆呆地对他们凝

望着。

“你们说,什么?艳炟怎么了?”那身影说。

一行人循声抬头,看到站在远远台阶上披着斗篷的神。全体仓

啷啷放下了兵刃,跪下。“王!”

一枝小花静静地躺在樱空释面前的盘子里。

花枝上的花,红的,鲜艳欲滴,如同刺破的手指伤痕流出的血,

白的,皑皑无暇,如同一无所有的雪野,被懵懂的纯白覆盖了一切。

花枝上,刻着细细的小字:曾有相知,姑妄心知。我会回到火

族,且永不来犯。不要寻我了。

樱空释静思良久,轻轻拿起那枝花,他迟疑着,淡淡说出清冷

低徊的话语。

“哥,我一定是太笨了,连唯一一个好朋友也留不住。”

——最亲的哥哥,和最好的朋友,都已经离开了我的世界。这

冰雪的王城里,我要如何留下。

尖啸的守界号声从辽远处响起,直到越唱越近!

举着剑戟的卫兵一队队地从王城的台阶上列队匆匆而下!

“妖魔!妖魔已冲破了熊族的结界!”传令官跪倒,像一脸惶急

的星旧等人报告。

“快!派守界使者到熊族边境去助阵!岚裳,你护送这城中的神

民到人鱼族的无尽海去避难!”

“星旧……樱空释呢,”岚裳的大眼中闪着焦灼。担忧着熊王安慰

的千灵女王潮涯不禁要求道:“樱空释是三界之王,熊族已危在旦夕!

为什么你们不报与王知道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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星旧凝眉举手示意她不要再说,他摇着头,“不,不要告诉他。

他的神智已经很恍惚,近来甚至不知控制自己的元气,他的灵力和

真元每日都在消散,纵然情况危急,也不能送他到战场上去送死。”

潮涯抱着战琴,想起远在战场的夫君,正要反驳,星旧的身旁

却有多出一道蓝光一闪,是披着斗篷的樱空释,他摇摇地走下台阶,

望着眼前混乱的一切,仿佛从梦中惊醒,星旧回头,慌忙扶住了王。

“发生了什么事?”他推开星旧的手,沉声问。这一瞬,他忽然

做回了从前的樱空释,眼中恢复了一贯的沉静清冷。

周围的众人,看见他的眼神,简直不可置信而又十万分的惊喜。

“王!北疆外震慑的妖魔苏醒了!”

没有任何过多的话语。樱空释眼神已变得凌厉而决绝。一道耀

眼的蓝光闪过。

“王!”星旧来不及呼喊。

樱空释身影已不在!

北疆海岸,正掀起滔天的巨浪,曾经深居海底沉睡万年的妖魔

苏醒了,化为无涯巨兽浮出海面。

它的一声咆哮,岸边的凡人中大半已经惨叫着和他们身后的房

屋山石一同化为了齑粉!

凡界,已入无间的地狱!

熊王辽溅迎风挺立在族人之前,举起他的天地破。他已经决意

赴死!

便在此时,一道光芒闪过,一个纯白的身影瞬息间已经出现在

他的身边。

“王?”辽溅侧首,讶然惊喜,已忘了向樱空释行礼。

樱空释无言,再次瞬移,他所化出的光圈已将他送到海上,凌

空与妖魔对视着。

巨大的妖魔面前,樱空释的身躯如寒星一点,周身散发冰焰族

冰蓝色的灵力,绵延不绝。

“你这渺小的生命,你是谁?居然敢阻拦上古神物的脚步!”妖

魔望着浮于眼前挡住它去路的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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清冷的声音,在妖魔如狂风席卷般的呼啸中穿越一切响起:“我

是三界之主,樱空释,此地的凡人由我神族守护!谁敢僭越,我将

以王之身诛杀之!”

第 2 章 彼败我开

熊族的海岸。

海面上一片迷蒙的蓝影。

一道身影如是梦中人,白衣褐发,长身玉立,翩翩少年。可此

刻他却黯然凝视着那片蓝影发呆。

那是什么?是什么东西死去,留下的灵力的残光?

他突然忘了自己是谁了。也忘了刚才发生了什么。淡赭色的眼

眸,只是迷惘地望着远处。

“王——”耳边忽然听见一声焦急的喊,将他从自己的迷思中拉回。

看向来人,却忽然让他想起了什么紧要的事,已渐沉沦的眼神

中再次闪过了一瞬的急迫。

是了!

“熊族有难!无涯呢?” 他眯起眼向此人追问。

“王……无涯已经被您震慑了。”黑发男子凝眉望着他。“星旧来送

您回家。”

樱空释一愣。

他有些愕然地望着面前的男子。慢慢地低头,看见自己手上握

着的弑神剑,剑尖上还在向下滴落未干的血滴,衣衫上血迹片片。

我是谁?我为什么在这里?是谁在我的脑海里下了一场雪?皑

皑的白,把过去的一切都严密地覆盖了……那些记忆很疼痛吗?为什

么,我会觉得我的心,空缺了一块……

“星旧梦主,王近日是怎么了?”

在廊前独站的星旧闻声抬眼,看到了从幻影天方向走回来的步

履沉重一脸迷惘的辽溅。

二人相视后眉头深锁,眼中交换着欲言又止的惶惑心事。

“昨日我与王说起如何恢复熊族元气之事,他的举止真有些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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怪……无论我说什么他都如是听不见般,不要说回答我,后来便更是

荒唐,我的话还未说完,他忽然站起身子走开了,就如眼前没有我

一般——”辽溅皱眉低声向星旧说道。

两下无言。

“以后这一应琐事不要再报与王知道了,让他休息一下吧……”星

旧思忖良久说。

辽溅叹了口气,点头走远。星旧低眉沉吟,忽然又急喊住他,“等

等!”

辽溅停步回头。

星旧嘱咐道:“不要把这些话,再去讲与第三人知道。”

待辽溅走后,星旧的眼神不禁投向幻影天那扇紧闭的大门,眉

目间流露难言的忧绪。

纸又如何能包得住火呢?纵然竭力隐瞒,族内也已有流言四起。

樱空释,你怎么了?你可知道三界又要再次陷入混乱……

“樱空释!”一抹蓝色的身影正奔向幻影天,却是岚裳兴冲冲地

提着一只新得的鸟笼,雀跃着来此寻他。

如今他终日呆在此处,几乎寸步都不离开幻影天,因此决不至

会寻不到的。

推开门,径直向那守候在窗下的身影走去。

“你看,我给你带来了什么?”岚裳的大眼凝望着他,娇美的面

庞中存满期翼。

樱空释慢慢回头,柔和盈蓝的眼眸,里面的神情带着深深的安

静。他试着想要说些什么,可是心头模糊得只剩一些颜色。冰族大

地的白,鲜血流出的红。

低头,精镶的鸟笼,内中关着一只羽色艳丽的鸟儿。

岚裳嘬起嘴以手指逗弄那鸟儿,“你看,这是皇柝他们从凡界寻

来的鸟,名叫血衣凤,据说叫的声音很好听的。”

“你给它起个名字吧!”她仰脸请求。

樱空释已经好久没见到这样浓丽逼人的红色了。

心头似有什么一动,蓝色的眼眸闪了下,“艳炟……”他低徊的声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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音说。

岚裳一怔,迷蒙的大眼,浮现出一丝难言的讶异和一抹隐隐失

落。

“樱空释,你可还记得……艳炟是谁?”她低着头,面露悲哀地问。

樱空释微微皱皱眉,他视线缓缓扫过那笼中鸟,扫过岚裳身上,

不曾停,然后重又看向窗外。仿佛岚裳不曾说过任何话,他也没有

什么可回答。

当星旧得到消息的时候,一切都已经晚了。

他匆匆赶至幻影天,门外,两名白发侍女正惶急的等待。见梦

主的身影已远远奔来,急忙蹲身施礼。

“梦主恕罪,”侍女声音颤抖,透着惊惧,“是我们的错,我们没

有照看好王——”二人已屈身不敢抬起。

星旧的眉皱起!

“王!”他急喊一声,推开了幻影天的门——

星旧似猛然坠入了一片安宁静谧的冰蓝。他不由怔了,缓步走

进,寂寂中却见满室空荡。

目光四处搜寻一圈,星旧的心已沉沉地落了下去。他缓缓走到

一张冰桌前。面前桌上,摆着一枝红白相间的细弱花枝,花瓣细碎

零落,似已凋零了一半——

而樱空释,不见了。

没有告别,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。

只有留书一封,敬告三界族民,令各族自治,他已不再是他们

的王。但若有谁妄图一统三界,他会带着弑神剑出现,履行守护三

界之责。

除此之外,他只留下了那枝红白相间的彼岸花,委托星旧梦主,

带与火族。

艳炟独自在翻滚着岩浆和散落着火星的废墟间孤独地走着。

脚下的泥土泛着枯败的紫黑,那曾经辉煌宏伟过的神殿和有过

十位皇子喧闹着日夜守护的长明塔,如今都已经沉入了安宁的死寂。

可这里,仍是她最熟悉,最思念的地方。空气中,好像永远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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着熟悉的烈焰和烟火散发的灼热味道。每次闻到那味道,都会令她

的心酸胀得好似会疼痛起来。

不知不觉,已走到了这片长岸的尽头,她在一片火湖前停下。

曾经,在男尊女卑的火族,她是因身为女子而倍受排挤的公主,如

今,那孤独的公主回来了,却是比从前更加的孑然一身。

低头,却不曾想,从红色的湖波中泛起了一个白色的身影,白

发蓝瞳,神色忧戚,面上忽而带着心事重重,忽而又是凛冽的凌厉。

“艳炟,我恨你们,我们永远是仇敌!”那冰冷无情的话语似再

次在耳边回响。

艳炟紧紧蹙眉,握紧了拳转身欲走。

可脚步刚要离开,那影子又温顺起来,盈蓝的双眸似有无限的

思念,却只是无言地望着自己。

艳炟捏紧了鞭子,喘息渐渐变得急促,她火红的眸子忽然立起,

将彼岸花鞭向那火湖中影子抽打过去。

火星四溅!火湖中瞬间涟漪一片,待波浪散去,那影子已经不

见。

一滴眼泪无声地坠落在滚烫的岩石上,在灼热的炙烤下化作一

丝白气。

“艳炟公主。”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在身后,十分恭敬的轻唤。

艳炟不由惊了一跳。

回头看到来人,更加皱起眉头。

“星旧?你怎么会来这里。”她有些警觉地问。“我火族纵然已覆

灭,这火族逝者的陵寝,梦主也不该擅自乱闯。”

黑衣男子谦恭的颔首,“公主,是星旧斗胆了。”

艳炟却嫌恶地蹙眉转开脸去。

“是樱空释派你来的?你回去告诉他,就说艳炟过得很好,请他

不必再挂心了。”

星旧没有接话,却将头渐渐低了下去。

艳炟先是诧异地睥睨着他,而后,惊疑便慢慢从眼底升起来。

星旧已重新抬起头来,“公主,我并不是要来接您回冰族的。樱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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空释,他已经不在冰族了。我只是带了一个梦给你。”

艳炟瞪大了火色的眼,愣住了!

刺入眼中的光,是一片灿烂的银辉。

有些像雪雾森林的细雪,有些像仞雪城上空的寒风,又像无尽

海岸飘逸无铸的樱花……

像是一切,她记忆中那个三界的样子。

艳炟有些不适的闭上眼,当她再睁开,却发现,自己已站在幻

影天中,眼前,重又看见了那道熟悉的背影。

依然是那个姿势,静静守在窗下,仰着头,望着窗外,一缕白

发被窗口的风微微吹拂。

为何他总是这样?似乎那淡淡的一抹蓝太遥远,他永远也看不

完。

“樱空释。”

她不耐烦地出声,轻轻地叫。

那白色身影似乎怔了下。

他转身回过头。冰蓝的眼眸似乎有一瞬的疑惑。而后,是个令

彼此都等了很久的笑容,这顷刻间的凝视,在冰蓝的眸子中化为了

无限的温柔。

“艳炟,你真的来见我了?”他轻声地说。

艳炟仍负气,却点点头,她感到似有什么东西酸楚地涌上心来,

令她有些哽住了呼吸。

这是一个梦。

没有了曾经敌对时的冷淡,也没有了在刃雪城相处时的局促,

他再无所隐藏对她的怜惜眷眷,面上,是无比安详纯净美好的笑颜。

“走了这么久,这些日子,你在火族……还好吗?”樱空释低声的

问。

火族吗?艳炟回忆起那寂静的大殿和紫黑的焦土,无数化为飞

灰永远沉寂的火族神民……“很好——”她沉默片刻,倔强回答,“如若

让艳炟终身可留在那里,不再回到仞雪城去,求之不得!”

樱空释一怔,原来,她仍是不会留恋在冰族共度过的最后的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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月……他望着她低下的头,似已不再有波澜和悲喜,只用清越柔和的

声音道:“火族已经覆灭,如想回去,可从冰族和各凡族分与工匠卫

士,助你重建。”

艳炟,你梦中凋零的故土,而今或可重拾那家园,你可会欢喜

一些吗?

艳炟听了,微微吃了一惊,接着眼瞳已浮上一层朦朦,她忍不

住想要泪下,却忙重新低头。曾经,对面的人有多少次看见过她无

助地哭泣?可为何此刻,他们的距离却又似乎已那样遥远。

在朦胧的视线中,她忽然惊讶地看到,他手臂上,从袖底露出

的一道未愈的伤痕。

心头瞬间一阵惊痛!这伤是从前没有的!可是那无涯在他身上

留下的?她的第一反应是忘了再哭,立刻执起他的手,小心捧起,

焦灼的眼神定定地看。

樱空释不由皱眉怔怔看了她的良久,随后却渐渐微笑了。

“艳炟。”他望着被她牵起的手,低声地叫她。仿佛不是在期望

眼前的人给他应答,只是在对自己心里的过往说话。

“是我辜负了你。”低徊的话语轻轻吐出了口。

艳炟的身体立时僵硬了。

仿佛一扇久闭的门忽然被肆意地撞开,那心痛心酸都令她的脸

色瞬间苍白。

樱空释,原来你都知道。

为何你总有那么多的无奈,那么多的不舍?你期冀着互不相欠

就可以互不伤害,可是可恨的是,在你心头却又从来都放不开那些

温暖。一件放不开的东西,要如何不欠?

而那个更可恨的却是我自己。因为我始终爱着这样残忍的你,

无论彼此多么遥远,多么绝望,无论隔着多么苍凉的无尽海,也仍

然不能忘记心中对你的眷恋——

一条微凉的手臂忽然轻轻环住了她,待她回过神,已被眼前的

人皱起眉,小心地揽在怀里。

力量轻得如羽毛拂过身躯,温柔得似在捧着一个欲碎的泡影,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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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片刻的无言,只有轻轻地相依,彼此分享着这迟来的拥抱。深深

压抑的爱恋,却再也没有机会去继续。

“艳炟,我喜欢你——”

耳边的声音轻得几不可闻。艳炟的瞳孔却瞬间放大!她不知所

措地犹豫着,却忽然身体一重失去了倚仗!

他已经不见了。

梦,醒了。

“艳炟公主,”看着她的苍白脸色,一旁的星旧不禁上前担心的

询问,“你可还好?”

他并不知道樱空释给艳炟看了什么。

而她却痴痴望着远处猩红的天幕,久久不语,直到过去好久,

她才冰冷地回答,“你走吧,从此别再来火族找我了。”

百年后。

凡世。

眉目如画的少女凝眸良久,纤纤玉手忍不住向一株奇特的花树

伸出。花树上,开满两种颜色的花朵。

一个清澈的声音忽然叫住了她,“住手。”

回头,长身玉立的少年提着水壶,在阳光下闪着淡赭色的双眸。

“你可知道这是什么花,岂能随手便摘!”

他一脸不满却难改那温和的声调,教训道:“这是彼岸花,白的

是曼珠,红的是沙华。曼珠,沙华,彼败我开,彼开我败,两花永

世不得相见。”

何止彼岸花,世间多少事不是如此?不得相见,便不要相见可

好?

“骗人,那它们为何开在一起?”少女倔强地伸手指着那树上红

白相依的花瓣。

少年一怔,竟一时语窒。

在早春淡金的阳光下,他的身影无言映衬着不远处,那一树的

花朵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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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3 章 如果时光倒流,重来一次

“樱空释!”中气十足,清亮的一声喊,让那幻影天里的白色身

影讶然回头。

“艳炟?”他微微皱眉,好像才刚遣侍女去请,她怎么来得这么

快?他还不知对她说些什么。转身,有些慌乱地走向她身边,他也

不知道是笑一下的好还是不笑的好,结果仍是不语地微微凝眉。

愣了半日,才忽然想起唤她来所为何事。

转身,向匣内取出一支红白交相映衬的花枝。伸手递去。“刚好

在雪雾森林里见到。”

艳炟一怔,将那小枝接到手里,当她再抬眼看樱空释时,两个

嘴角不觉已扬起,在明艳的脸上显出两个浅浅的梨涡。

“樱空释,你去林中采花?”她笑着低声疑惑问地。

樱空释转开脸,竟有些不自然,冰蓝的眼眸躲闪,忽然连拳头

都快要在身侧握起,“只是想起在火族似曾见过。”

言罢却好生后悔,怎么又对她提起了火族?

艳炟果然低下头去对着花细细鉴赏起来,似有些思乡。

“你没记错,这确是火族的彼岸花,想不到如今会开到这里。樱

空释,你知不知道这花的传说?”

正担忧看向她的樱空释一怔,凝眉摇头。

“传说,彼岸花有两色,白的是曼珠,红的是沙华,这两花,彼

败我开,彼开我败,虽是同一株花,却又永世不得相见。”艳炟有些

出神地将自幼听来的传说讲给他。

樱空释听了,半晌无语。

“还给我。”他低声说。忽伸出手。

“为什么?”她诧异地抬眼看他,将手中花向怀里藏了一下,“你

都已送了我,干嘛又往回要?”

樱空释的面上一窘,似在微微泛起红晕,眉也皱起。

“这花……这花的意思不好,不要也罢了。你若爱这红色,改日

我再寻别的给你。”

“樱空释——”他那带着紧张的话语,却让艳炟的心下忽然觉得甜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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极,觉察到他正极力想掩饰的局促,她欲开口,却将自己本想说的

话也忘了,也有些不自觉地别扭起来。扭捏片刻,她想一想,却将

花枝别到胸前的衣服上。

樱空释皱眉望着她,红白相宜,照相辉映,衬托着她的脸色如

明媚的朝霞。

艳炟欣欣然扬眉,“岂有给出的东西再收回的?你如今已是三界

之主,怎可随便戏言。况且……本公主喜欢!不想还你。”

樱空释哑口无言望着她,迟疑了良久,终于轻轻叹了一声。

她若欢喜,便由她去吧。

时光错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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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、第三天约会

# Ⅰ.

霓虹闪烁,车水马龙。

这座灯火流丽的城市点亮了终年的尾声,平日夜晚有些冷清的

广场,尽是人来人往,热闹非常。

艳炟裹紧了大衣,把手插进了大衣的兜里。

这冬天总能让人想起,昔日无尽海那方遥遥相望的冰色世界。

只可惜刃雪城的温度早已被时光的洪流消磨地一干二净,她甚至想

不起那里的每一片雪花落在身上的感觉。

时间能带走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,唯独没有夺走的,便是樱空

释。

她站在广场附近那棵树下,头顶便是挂满了枝桠的小灯泡,淡

色光辉投影了半街光彩,也映亮了她时不时张望或低头弯腰的身影。

恰似在等着什么人。

事实上她也确实是在等人——等樱空释。

今天是这一年的最后一天,他答应了她要陪她度过这个夜晚,

一起走到钟声敲响之时。

那时她心跳的频率正如擂鼓般在她的脑海里响亮起来,很快很

快。

毕竟他本是向着他哥的,往年的这天他都会化为烟雾静悄悄地

陪在那人的身边,从未缺席。

而今年,他予时间与她分享,无意识地拉近了那两颗相互试探

已久的心。

他们最初约好的是七点,但樱空释突然说有事要处理便推延至

十点。

只是,现在已经十一点五十分了却还丝毫不见他的踪影。

大抵是缘浅吧,艳炟想。

她呼出的气息带着雾气,缭绕在鼻息间而又转眼灭逝。

不等了吧——再等一会吧——可他约摸是不会来了——反正还

有几分钟——好吧那就再等等—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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艳炟把侧发拢到耳后,软卷的发丝搭在肩上,平添了些温婉的

意味。

为她遮去风寒的千鸟格大衣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很是显眼,垂

下眼眸的模样看上去漫不经心,但时不时拢发的动作泄露出她此刻

的紧张焦虑。

樱空释来到约定地点时,便是眼前这幅画面。他就在不远处静

立着,牢牢抓住眼中的那道倩影,仿若一放开她便会消失得无影无

踪。

手不自觉握紧,双脚似被钉在原地迈不开步伐,回忆的匣子如

决堤般,不断地从某个封尘的角落牵扯出那些交叠翻涌的记忆。

还记得那天他本打算去赴约,又因为胸口传来的波动隐隐有些

不安,便推迟了这场约会,转头就去匿藏在那人的身边。

果不其然,差一点洛洛就与那人产生联系了。因此他只好费了

些时间使了点计谋,才避免了两人碰面的可能。

完成任务后他便匆匆赶到约定地点,却发现人早已离去了。

那时候的他垂首默站在背后那棵树下,繁枝茂叶上绕满了星光

点点,明亮却冰冷,倒是契合了周身那股挥之不去的寂寥。

樱空释抬起腕表,此时已是十二点过二分,她也是该离开了。

其实她走得并不快,是他来晚了,错过了钟声,也错过了她。

所以当再次回到这个现实与回忆重叠的地方,他下意识屏住了

呼吸。

因为这一切都太美好了,现在还是十一点五十八分,她还没离

开,而他也正一步一步朝她走去,赴往这场未完成的约会。

像是有感应一般,艳炟抬眼便被过往人群中那道黑色身影锁住

了目光,她立刻笑开了,朝他挥了挥手。

见到他前,她每一秒都在想开口第一句话要说些什么。可当樱

空释就站在她面前时,突然间她躁动不安的心就静了下来。

这个人就在这里,那双注视过无数次的眼眸就这么温和地看着

她。

所以她到底在担心什么啊,她嘲笑自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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艳炟装作抱怨道:“你怎么这么慢啊?”说完又自觉失言,她的

语气是不是太过不耐烦了。

“对不起,是我来晚了。”樱空释温柔展颜,好脾气地应道,丝

毫没有她想象中那般冷淡散漫。

男人的黑色风衣被风掀起了一角,柔亮的暖光软化了他的棱角,

为那张熟悉的轮廓打上一层光晕,恍惚间她竟觉得他有些陌生了。

四周已经开始有人驻足在广场的巨大屏幕前,等待着倒数。

艳炟垂下眼帘,其实她很想问他,明明这场约会都几乎要化为

泡影了,为什么还要拼着最后的一分钟赶过来赴约。

只是话到了嘴边,就不知如何开口了——

不是不想问,而是不敢问。

“等了这么久,脸都冻红了。”或许是幻觉吧,她在他眼里看见

了心疼,“等不到我怎么不早点回去?”

“说好了一起倒数的,时间还没到呢。”她伸手拉了拉围巾,闷

声道。

“再说,要是我走后你就来了该怎么办。”

“不过幸好,我还是等到你了。”

隐约有人开始兴奋地叫喊起来,广场那张荧幕滚动起秒数倒数。

“十!”

“我当时也在想,你会不会早就离开了。”

“九!”

“但是无论如何,我还是想赶到我们约定好的地方。”

“八!”广场上聚集的人越来越多了,大家都异常激动地嘶声倒

数起来。

“毕竟我已经答应你了,要陪你度过今晚。”

“七!”

艳炟突然插了句话:“其实你不来也没关系的,守了你哥一晚上

还要跑过来,怪累的。”

“六!”

“可是,我们已经约好了不是吗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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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五!”

她凝视着他,一言不发。

“四!”

“对不起,是我迟到太久了。”今晚的樱空释说话时偏爱带着笑

意,让艳炟总觉得不太真实。

“三!”

“有句话一直很想当面告诉你。”

笑眼朦胧在冬日寒风中,耳边响彻着数不尽的高声欢语,吵得

她耳朵嗡嗡地疼,不禁微微凝起了眉。

蓦然被一双温热覆住双耳,隔绝了所有声音。

扑通——扑通——

那颗为他而跳动的心脏此刻正激烈跃动,艳炟睁大了眼睛,注

意力完全被眼前这个人所吸引。

她听不见声音,只能看见他微笑着翕动唇瓣说了句什么。

——我喜欢你。

“我……喜欢…你……?”她傻傻地看着他,喃喃出声。

沉冗的钟声在无垠的夜空上方长鸣不休,广场上喷射出一束束

火花四溅,照亮了在场所有人的脸庞,也点燃了她心中灼灼燃起的

火把。

她不可置信地拉下掩覆的手掌,声音抖得不像话:“你刚刚说的

话,可以再说一遍吗?”

那人啊,眉宇间染不上半点风寒,偏偏是满目柔光,瞳仁中倒

映了盈盈光华,皆是独属她的厚礼。

流光闪烁的大树下,樱空释俯身将她拥入了怀中,那句令她忍

不住想落泪的情话,坚定而清晰地落入她的耳中。

“艳炟,我喜欢你。”

她眼里溢满了泪光,终是在他温暖的怀中呜咽出声。

他轻轻拍打着她的背,不着痕迹地将她搂得更紧了些,埋入她

发间细嗅她的味道,感受着怀抱的真实温度。

没有再一次错过她,真是太好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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待她红着眼眸从他怀里退出来,吸了吸鼻子,夹杂着鼻音的斥

骂听起来就像在撒娇般:“你这人怎么这么坏啊,总是看我哭。”

“好好好,是我错了,不要哭了好吗?”他温柔哄她的模样又让

她眼眸红了几分。

她接过樱空释递过来的纸巾,用力挤了挤鼻涕,露出通红的鼻

尖,煞是惹人怜爱。

“明天你有空吗?我们一起去看电影吧。”

“听说凡人正常约会都是这样的。”

“嗯?”

她笑着问他,活脱脱就像一个刚陷入恋爱的少女,兴奋的不得

了。

樱空释用力揽过她,她便再次跌入他的怀抱。

见他有些反常,艳炟渐渐平静下来,不免有些疑惑:“你怎么

了?”

他不答一言,只是紧紧拥着她,似乎怎么都不愿放手。

她也只当他是没空,所以没有回答她。

艳炟缓缓环上他的腰身,倾耳贴在他的心窝处,聆听他有力的

心跳声,无比安心。

恍惚间她似乎听见了一声轻叹,细听又不知从何寻起。

2、第二天约会 ...

# Ⅱ.

两人走出电影院时,艳炟咬着吸管啜了几口饮料,方才樱空释

失态的模样不停在她脑海中盘旋。

当某个画面出现的时候,他猛地攥紧了她的手,浑身紧绷得如

同他是电影中的那位男主角般。

他不太正常的反应在艳炟的意料之外,但手腕处的痛楚已无法

使她细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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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樱空释,你抓的太紧了!”她压低声音道,还不忘拍了拍他的

手。

他方如梦初醒,放开了被他攥红的手腕。

“抱歉。”他低低地回了一句。

他们俩靠的很近,她很清晰也很直观地就感受到樱空释突如其

来的紧张与低压。

难道……

他在紧张她?

艳炟掩不住嘴角上扬,刚才那一幕与曾经她倒在他怀里死去的

场景很是相像,莫不是他那时便已经喜欢上她了?

这么想着,她余光瞥向他,却发现他从放映厅出来后就显得一

路沉默。

说起来倒也是惊喜,这次的约会起初源于清晨的一通电话。

来电铃声响起时她还有些意外,因为这个手机是很久之前樱空

释给她买,但平时她并不怎么用,只是每天充好电放在那里。

而它已许久不曾响过了。

她接通了电话:“樱空释?”

这是她手机里唯一存下的号码。

「是我。你今天有空吗?」

“随时为你准备着。”她咬了咬唇偷笑道。

「一起看场电影?」

“好——”她下意识回答道,可随后又觉得哪里不对劲。

“等等,那我昨晚问你今天要不要一起看电影的时候,为什么没

有答应我?”

电话那头沉默了下来。

无人开口的沉闷氛围莫名萦绕在两人的通话之间,最后是艳炟

岔开话题才得以收尾。

他们刚才看的电影名叫《余生》。

这是艳炟挑的,那时候樱空释才刚到,她就已经买好票了。

电影讲的是一对恋人经历阴阳相隔后,活下来的人依旧努力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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活的故事。

开头便是基调沉重的灰暗画面,伴着哀乐与旁白,所有的细节

纹路都被慢慢地铺展开来。

这天的婚礼现场很热闹,可喧哗就在一瞬间被按下了静止键。

有人焦急地冲进来说新娘出车祸了。

而当新郎赶到现场时,新娘仅剩最后一丝气息了。

他双手颤抖地抱过爱人,不停地用拇指摩挲着她的脸颊:“不……

不…不要…你再坚持一下!我现在…我现在送你去医院!”

他慌张地抬头左盼右望,神情已然有些丧失理智了。

这时,新娘突然气若游丝地唤了他一声。

他匆匆低头回应她,生怕她下一秒便会抛弃他离去。

“对…对不……起……是我…毁……毁约了……”新娘努力挤出一抹微

笑,看得新郎直含泪摇头。

他们曾经说好要一起携手白头,却无奈于命运的无心捉弄悲痛

分别。

“我不在…的时……候你一…一定要……要对自己…好点……”她深情

抚着他的侧脸,誓要把这个男人刻印在自己最后的记忆里。

“以后……要是有喜欢的姑…姑娘就去……追……早上不…不要老是

忘记吃早…餐……我这…这就算托付给你…了……”新娘强忍着断断续续

地说着,他便心疼地为她拭去嘴角止不住溢出的血。

“你一定要过得很好才…才行哦……不要哭了……”她笑得很灿烂,

仿佛所有疼痛都随风远逝。

“我可是……一直都在你的未来里啊……”说完最后一句话她便含

笑阖眼,无力的手随之跌落在染血的纱裙上。

电影的余下部分便是讲男主人公度过的余生。他很长情,每天

按部就班地过着日子,爱人临终前的嘱咐他从来都没有忘记过,就

算她已经离世,她的影子还是如影随形地充斥在他生活中的每一个

角落,就像——

她还在他的余生里,从未离开过。

樱空释此刻并不想开口说任何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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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会儿就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他下意识握紧住她的手。

三组画面不断在他眼前交错重现,令他恍如误入了蒙太奇的怪

圈,那段充满自我厌恶的过往就宛若梦魇似的在他耳畔尖声呐喊,

扰乱了内心那池亘古无波的镜面。

身边的女人犹豫地扯了扯他的衣袖,樱空释此时的状态太不对

劲了——

准确来说,从昨晚开始就很不对劲。

她冷静下来仔细回想,昨日意料之外的告白,再到今日突发奇

想的约会……

一切的一切,都美好得禁不住让她怀疑这只是一场无边梦境,

悄无声息地让她沉溺其中。

“樱空释。”走在前面几步的艳炟突然转身停下,正色道。

“怎么了?”他从魇魔中脱离出来,轻声应道。

“你昨晚……”她漫不经心地晃着手中的饮料,冰块碰撞的声音无

比清脆,“到底是为什么要说那句话啊?”

明明心里在意的要死,却偏偏装作不经意的样子问出心里话。

“……什么话?”樱空释稍不可察地握紧身侧的拳头,悬着一颗心

放不下来。

艳炟奇怪地看了他一眼:“前一天还说喜欢我呢,今天就不承认

了?”

他垂眸默言,思考着该不该告诉她真相。

这样的反应无疑又加深了她的怀疑。

“樱空释你很反常,从昨晚开始就很反常,到底是为什么?”

面对她的追问,他闭了闭眼,没有立即回答,而是带她来到一

家咖啡馆。

坐下后他开口第一句话便使她震惊不已。

“我是五十年后的樱空释。”

“不管是昨晚对你告白的,还是今天陪你看电影的,都是我。”

听完所有的来龙去脉,艳炟若有所思地敲了敲桌面。

“也就是说,你是通过那个时候的科技穿越时间来到这里,取代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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了原本的樱空释?”

“不,我只是暂时附身在原体上,现在他的本体只是陷入沉睡而

已,我并没有想取代他的想法。”

“那为什么你完全不记得昨晚发生过的事?”这是最困惑她的地

方,一谈到昨晚他便好像失忆了般什么都记不得了。

他解释道:“那是因为格凝这项技术有个缺陷。”

“通过技术回到的这个时间点,与我原来所在时间点的时间轴完

全相反,并且只有三天时限,时间一到,我就会被送回到原来的时

间点。”

“因此你昨晚见到的,其实是第三天的我。”

昨天的他怎么会知道明天发生了什么事呢。

这样所有的疑问都有了答案,突如其来的告白,平白无故的约

会,数次回避的无言……

樱空释见艳炟一言不发地低着头,以为她一时半会无法接受这

个听起来非常荒诞的变故。

压下心中纷杂升起的酸涩,他僵硬地起身打算给她一点时间消

化这巨大的信息量。

谁知她比他更快一步拉住他:“喂樱空释——”

“你跑什么?”说话的语气平平淡淡,仿佛刚才的话一句都没有

听见。

他仔细瞧着她,表情上没有发现一丝不对劲,正常得不能再正

常了。

“艳炟?”

她嗤笑一声:“干嘛那样看着我?我现在的头脑很清醒。”

“对我而言,你是五十年后的樱空释,对你而言,我是五十年前

的艳炟。”

“这又如何?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回到这个时间点,也不知

道你的目的是什么。”

“但我更愿意相信你,相信你所说的。”

“毕竟,五十年后的樱空释说他喜欢我,我好像找不到任何理由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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反驳吧。”

她好整以暇地看着他耳尖微微泛红,用类似轻松的语气调侃着

他。

“我的目的很简单,回来陪你三天,再回去。”相比于艳炟,樱

空释显得认真许多。

咖啡的飘香嗅进胸腔后沉淀了几分苦涩,昏亮的灯光印出雕花

的斜影,瓷杯中热气氤氲,为他笼了些许不似真实的朦胧视感。

抿了口热水,在杯沿留下薄淡的唇印,她方掀起眼帘,巧笑倩

兮。

“那就请未来的你明天陪我去个地方吧。”

“或许现在你需要来点酒吗?”

不,他更需要时间——与她相处的时间。

3、第一天约会 ...

# Ⅲ.

樱空释怕是没有想到艳炟会带他来这个地方。

在一片蓝色笼罩下构造出的梦幻世界,水波漾出道道折光,玻

璃内有结队的七彩鱼群在遨游飞跃,展示着它们在水中的矫健身姿,

划出一条又一条柔顺美丽的弧度。

这是被众多情侣所称为约会圣地的蓝色天堂

——水族馆。

他依旧一身黑衣,容颜俊朗,与前两日无异。

只是他一向不太喜欢人多的地方,尽管拐着淡笑,稍微凝起的

丘眉还是昭示着他心中所想。

大概是心细注意到这点,艳炟自然地将他推往馆里走去:“放心

吧,今天没什么人。”

他默默点头,走时不忘反手把她拉上前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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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更喜欢这样与她并肩而行,靠近又契合,每一步距离都刚刚

好。

水族馆内的灯光只堪堪照映几度亮堂,反倒厚厚的玻璃那方明

耀如珠,恰是幽蓝迷幻的水下梦境。

廊道曲折蜒长,他们走得很慢,偶尔艳炟看见感兴趣的区域便

会停下来看一会儿,樱空释便也停下脚步在一旁陪着她。

有时她笑得开心,转头与樱空释说到什么,他都会接过话,眉

目柔和地望着她。

这样的感觉很新鲜,艳炟很久没有这么舒适自在地与樱空释相

处过了。

一起倒数、一起看电影、一起在水族馆享受约会……

所有从未做过的事,都在他三日陪伴中得以实现。

为什么五十年后的樱空释要回到五十年前只为了伴她三日光阴,

她不敢去想,也不愿去想。

今天她唯一要做的便是挽着他漫步在深蓝廊道里,似普通爱侣

那般温馨充盈,让他能度过一个很美满的约会。

不过对于樱空释来说,最美好的馈赠便是再次同她相见。

这是他来到五十年前的第一天,艳炟打电话给他的时候,他还

有些无措。

透过电话传来的声音显得有些失真,陌生又熟悉,他不由得恍

了下神。

这几十年间,樱空释始终无法释怀,那被藏在自己心底默默守

护的人最后是在自己怀中化为了缕缕烟尘,未留一物,与世长辞。

他的世界,消失了。

唯存那位最敬爱的人还苦苦支撑起另一番天地,他才能维持着

平日体面的沉敛。

她的一颦一笑,她的音容全都成为他于古老记忆中得以触及的

慰藉。

直至某天他最敬爱的哥哥,已是暮年矍铄的冯索告诉他,格凝

研发出一项可以进行时空旅行的技术,但一个人一生中只有一次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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会,并且限定三日期限,时间一到便会立刻被自动遣返原在时间点。

“释,通过这项技术回去的时间轴与过去的时间轴是完全反向的,

你真的确定要去吗?”

“其实你不用这么急,可能以后我们能延长时间——”

“哥。”樱空释知道他想说什么,但他还是按下哥哥的肩膀安抚

道。

“喜欢一个人,并不在于相伴时间长短,而是不留遗憾,这不是

哥曾经教会我的吗?”

冯索依稀记得,那是几十年前他在雪屋与释谈心时说过的模糊

话语。

他坦然地笑出声,疼惜地摸了摸弟弟的脑袋。

“想做什么就去做吧,不要再错过值得珍惜的机会了。”

这些年他看着释独身寂寥,甚至好几次陷入深度自我厌弃,差

点导致灵力暴动,心里着急又不知该怎么才好。

缘于一次契机,他终于摸清了释的内心想法。

爱弟心切的冯索就着手开始研发这项技术,耗时二十年终于成

功面世,他便立刻把好消息带给了弟弟。

果然如他所料,樱空释就是想回到过去,去见一见久逝多年的

心念之人。

而如今,他确实回到了这个被空白填满的时间点。

初乍来到的他毫无记忆,不知晓前一天发生过什么,但面对电

话中她略有期待的话语,樱空释到底还是赶到了他们见面的地方。

在他看见她微笑摆手的那一刻,心中汹涌翻滚的念想如狂风暴

雨般冲击着他所有的意识,操纵他狠狠抱住面前柔软的肢躯,无法

言停。

艳炟起初只是失措一瞬,便就无声地轻拍他的背脊,抚慰着这

个远道而来的男人。

而后一路走来,他都一直看着生动鲜亮的她,似乎怎么都看不

够。

她就像是那味病入膏肓的癌症,发酵后药石无医他也甘之如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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置身巨幅玻璃后仰望灵动彩鱼摆尾浮游,水泡咕噜吹起,珊瑚

礁浪起层层纹光,大灯隔着深池薄映在五官上折射出粼粼光泽。

“喂樱空释。”艳炟目不转睛地追随着各色各异的小鱼,虚挽着

他的手自始至终没松开过。

“嗯?”

“未来的她,是什么样的啊?”

这个她是谁,无需多言二人心知肚明。

“很漂亮,一点都没变。”

“那你跟她告白了吗?五十年后。”她用指甲有一搭没一搭地点

着玻璃面,逗弄过路的游鱼。

“嗯。”樱空释的回答很自然,后面跟开玩笑似的补了一句,“可

是她没听到,这次回溯就是她给我的惩罚。”

这句话一出,玩趣地描述下是他近乎无法隐忍的痛楚。

逗弄游鱼的手指顿了顿,女人随后回首抿唇一笑。

“好不容易约会一场,不如我们来张合影吧。”

水族馆之约结束后,他们默契地来到空无一人的停机坪上。

夜晚的高台风冽凛寒,不间歇地翻覆着他们的衣领,似誓要把

人心都吹得触手冰凉才善罢甘休。

樱空释发丝微动,俯身搭在栏杆上,一如那时与星旧谈话的内

敛沉静,却比那会多了份轻适,多了丝寒风吹熄不灭的笑意。

抬头便是漫天星耀,垂首便见繁灯璀璨。

真是个好地方啊,无怪乎他总是喜欢站在这里,俯瞰着世间万

物。

轻靠在栏杆上,艳炟闭眼感受风过拂面的滋味。

——这种感觉缥缈如无拘无束,自由得仿佛一伸手便能得到全

世界。

——而现在无需展臂,她的世界已默立身边。

柔卷的长发吹披在肩后,散开弯曲凌乱的弧度。

心下乍现少女般的小心思,她缓缓枕在那人的肩上,无言感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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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默许亲近的片刻。

见状,樱空释舒眉淡笑,起手细抚她的秀发,无声无息。

“傻瓜。”短短二字萦绕在舌尖处呢喃千转,便绽开他那万分眷

恋情思。

小傻瓜呀,以后记得让喜欢你的他温柔待你。

“你刚刚说什么?”风声很大,他说得很轻。

“我没听清。”艳炟微睁眼缝,栏杆外的灯火在细小的世界里被

蒙上了数层薄雾,朦胧不清。

“说你真重。”他眼里闪着眸光,淡声道。

世界都压在身上了,怎会轻呢。

闻言艳炟立即起身瞪他,眼神清明不复惺忪之意:“你——”

那人偏偏眉梢染笑,看得她生不起恼气。

她不再瞧他,蹲下身埋头扎进自己圈起的臂弯里,闷闷地传来

一句话:“樱空释我想听曲。”

良久无声,待她想要抬首时,上方飘来轻声的哼唱。

轻渺悠远,好似那哄人安睡的摇篮曲在引她沉入深渊。

“跟她要幸福才行啊。”她喃喃道,昏昏欲睡的意识慢慢远离着

所有的烦琐世事。

男人温声哼着曲,眺望这熟悉的凡世盛景,粲然一笑。

别再像从前一样假装薄凉了,在时间带走她之后你将会输得一

塌糊涂。

一股狂风呼啸扫过,昏沉间艳炟只听见在耳膜边鼓噪吵闹,别

无那首清润的摇篮梦曲流淌入耳。

风过无痕,夜深静谧,有啜泣声隐隐回响在空坪上方,夹杂着

哭腔的一声喃语又被喧嚣模糊盖过。

谢谢你。

樱空释已经把自己锁在房里整整两天了。

这两天他一直摩挲着手里的这张照片,不肯放下。

照片里他撩起女人的侧发,疼惜地吻在她额间,而她嘴角泛笑,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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阖眼也溢了泪光,晶莹往眼角划下。

这大概是约会快要结束的时候,艳炟偷偷去商店打印出来的,

他们的合影。

她将照片装在纯白信封里,走出水族馆时神神秘秘地交给他时,

还嘱咐他千万要在回去后才能打开。

此刻照片在他手中竟是越来越透明,指尖无意碰到背面的凹痕,

樱空释才惊觉背后有字。

他匆忙翻过只来得及记下第一行字,照片便消散为满目星光云

点,消失无踪。

他凝视着那个地方一动不动,轻叹苦笑。

原来过去的照片,也就只有三天生命吗……

第三天门锁一开,拉开房门后入眼的便是坐在沙发上的身影。

“终于肯出来了。”冯索端起茶杯朝他微笑示意道。“这次的旅程

怎么样了?”

“她很好,一切都很好。”

看见弟弟气色还不错,冯索也就放心了。

回来后释就把自己锁在房间里,他还怕会出什么事,这下算是

好了。

宽心的同时他便拎出了一个泛黄的信封递给樱空释。

樱空释稍迷惑地接过信封:“这是……”

“这是时光驿站寄来的信,留言中嘱咐一定要亲手送到你本人手

里。”

“前两天你一直没出现,我就以兄长的名义替你代收了。”

时光驿站是一辆能把过去的信寄给现在的邮递马车,很多人在

那里投下稚嫩的笔锋,让马车慢悠悠地走过蹉跎岁月,诚恳地送出

一封封来自过去的书信。

这个信封看起来有些年月了,泛黄的印记抹不去它最初纯白的

模样,上面工工整整地写着:

「樱空释 收」

仔细看,右上角盖戳寄出的时间是五十年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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五十…年前?

樱空释的手有些颤抖,他缓缓撕开被火漆封住的封口,拿出里

面唯一的东西——

一张与五十年前一模一样的合影。

他闭眼深吸了口气,翻过照片定睛后像是失去力气般倒在沙发

上,手背瞬息遮去了所有光芒。

可任凭他怎么紧闭双眼,都抑不住热泪肆流。

相同的那句话后面,他看见了第二句话。

「如果五十年后的她还在,两情相悦的你们请一定要幸福啊。」

「如果五十年后我先走了,就让五十年前的她陪你走过余生吧。」

猫与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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战火纷飞的年代像是一场梦,一笔笔画出了所有人的命运。

战后火族隐世而居,艳炟受到重创后身体渐渐虚弱,不得不靠

烁罡寻药续命。

有次她不顾警告偷渡到刃雪城时,偶然遇见了一只神秘白猫。

意外的是,冰族盛典那日她再次见到了这只猫,连带着见到了

它的主人。

同一个地方,他就定定地站在那儿看着她,犹如最初年少般风

华淡雅。

久别重逢,故人依旧。

第 1 章 一只白猫 烁罡的秘密

# Ⅰ.

熔浆炽热翻涌撞出点点星火,触目皆是一洗暗淡红火的荒芜岩

地,远不及从前那般热闹了。

身着红金服饰的侍女匆匆路过曲折岩径,来到一处寝殿。

守在门口的侍卫目不斜视,她也步履不停,端着手中的东西便

走了进去。

一入殿便有浓郁药香拂面而来,殿内更是无人碎语,寂静好似

一张不透风的细网般密密麻麻地笼罩着每一分角落,沉闷得直叫人

喘不过气来。

这串轻微的脚步声此时便显格外分明。

侍女垂首行至寝殿中央,向蔓蔓红纱中坐起的人儿轻声示意:

“公主,该用药了。”

贴身守帐的侍女会意地从她手中接过药汤,撩纱倾身坐在床沿,

小心翼翼地扶碗喂药。

药完,那位侍女便端碗退了下去,途中与进来一人擦肩而过。

来人一路慢步至床边,帐内侍女立即抬帘垂首为他让步。

“艳炟,现在感觉如何?”

面色苍白,疲色尽显,往日的朝气爽利早已被病魔埋没在时间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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里冲刷而去了。

私心不愿让来人担心,艳炟掩下眼帘低应道:“比之前好了不

少。”

尽管气尽无力的声音昭示着她的身体事实上,并不如她说的那

么好。

似感应到面前人的情绪低落下来,她挽起淡笑拍了拍他的手:

“身体怎么样我很清楚,现在不过是走在刀尖上续命罢了。”

“其实我早该魂飞魄散了,只是好像有什么一直在拉扯着我。”

艳炟语气轻轻,像怕一不小心就会碰碎脆弱的玻璃般,“吊着我最后

一丁点生命在这世上苟延残喘。”

莫不是想她亲眼见证火族的湮灭?

当年那场浩劫战争不可避免地牵连了无数生灵,但冰族却在负

伤累累中争得荣光加冕,火族则背负千古骂名躲在无尽海的另一岸

沉寂下来,隐世而居。

曾经数万精兵所剩寥寥无几,一朝庞大的族群竟也仅存数百人

了。

令人诧异的是,死去的烁罡不知何故再次出现,且与从前大相

径庭,他称之为火族神灵的庇佑,浴火重生,登位成王,如今依照

神灵嘱咐尽心打理火族内务。

对她这个不曾相亲的妹妹也呵护有加,若不是他还有以往的记

忆,艳炟真怀疑这是他人幻颜出来的。

这厢烁罡眼看妹妹如此憔悴,心下酸涩不已,更是痛恨以前的

自己为何不护好她。

这时候的她啊,该是无忧无虑地挥霍着火族公主该有的年华,

被父王哥哥千宠万纵的人生,而不是饱受痛苦与折磨地死去。

他眼睛酸涩,勉强扯出笑容:“没事的,你会好起来的,你看最

近喝了汤药不是好了一些吗?”

确实是好了些,之前只能怏怏躺在床上的她过不久便能使力坐

起身来了,但艳炟知道,这不过是杯水车薪。

再多再好的药引能滋补她的身躯,却无法修补濒临崩溃的元神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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换句话说,不管外表看起来恢复得多么好,她剩余的时日都不会再

倒流。

“烁罡,其实没必要费那么多心思来救我的。”话一出口,他便

抿了抿唇,不再多说一言。

比他更费心思的,真要说起来,是远隔无尽海对岸的那位。

是那三字氏名一直在拉扯着她,拼了命也要吊着她最后一口气。

这个秘密谁也不能说,包括她。

-

过了一段时间,艳炟的气色看起来渐渐好了不少,至少能下床

走动了。

这天烁罡来探望她时,她正被侍女搀扶着准备出殿。

“嗳你来得正好,我刚想去找你呢。”来人显形,艳炟眼睛便噌

地一亮,笑道。

他挥退了左右的侍女,亲自上手扶着妹妹回到床边坐下,惦记

着她身体孱弱可站不得太久。

“怎么突然想找我了?”待艳炟乖顺坐在床上,他才整了整身后

的披风,沿床坐下。

她犹豫了会终是说出口:“我想去刃雪城看看。”

说实话,这个主意她心里是没底的,她的身子出个寝殿都倍感

困难,何况是越海过城。

果不其然,话音还没落地他就厉声驳回:“不行!”

“你怎的突然想去刃雪城?”烁罡凝眉眯眼道,又见妹妹默不作

声的模样,脑袋忽地灵光一闪。

近日恰逢冰族王室举行庆国大典,据说王室神族及各族首领皆

会现身宴席。

“你想去见樱空释?”他一语道破,另一边注意到她的神情有了

微小变化,心下对此坚信不疑。

“我只是想凑凑热闹罢了。”气弱倒显得她底气不足了。

这小子身上到底哪点惹她喜欢了,无论什么时候都是这样,烁

罡暗中气急。要不是为了艳炟,他恨不得那人离火族远远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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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这段时间除了浴火城,你哪都不许去!”他不容置疑地丢下这

道命令,便匆匆离去。

有些事还是需要找那人商讨一番。

烁罡回到自己住处,吩咐他人都守在殿外,待殿内已空,他大

手一挥,眼前便出现了半透映框。

而画面中的人赫然是他刚刚提及的冰族摄政王樱空释——他妹

妹的心上人。

“怎么了?”樱空释坐在书案前,雪裘加身,略有疲色的面容上

顶着沉重的细冠,似乎是在处理公务。

“艳炟怎么会知道冰族大典的消息?”抛去成见,烁罡正经起来

严肃问道。

他与樱空释完全是以药引来维持联系,为了不使得药引来源泄

露,火族信息链几乎是全城封锁的,除了寥寥几个火族商人过海通

商归来口传的消息,但所有消息都经他之手细选才得以传出。

因此他才急忙忙来找到樱空释,一问究竟。

“你怀疑是我把消息送到她那儿的?”画面那头的人放松身心靠

着冰椅,一副似笑非笑的俊样。

烁罡不言不语,但明晃晃的眼神说明了他的想法。

“不管你信不信,消息不是我传给她的。”樱空释淡然道,“她的

身体还不适宜出城远走。”

“何不向你们火族的商人入手,或许他们知道点什么。”这个说

辞显然给了他一点灵通,暗示他下点狠手。

“好,我会去查的。”烁罡目光复杂地注视着他,始终猜不透艳

炟在他心里到底处在什么样的位置,他依旧扯着一片薄纱遮遮掩掩,

无人窥晓。

别的不敢肯定,但可以说,很重要。

那方断了传讯,樱空释方闭目揉了揉眼角,支肘假寐。

晶叶细冠比不得冰冠尊贵,却承起了刃雪城最繁重的责任。

昔年冰王卡索沉睡不醒,冰族众臣齐名上书举荐其弟樱空释肩

任摄政。为使其兄卡索不易换来的平和,樱空释承冠坐位代理执政,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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暗通梦主星旧寻找唤醒卡索的办法。

至此,已有几年之久。

书房外突来一声禀报,他仍一动不动地静心小寐。

待来人缓步进屋,礼数行尽,他才缓缓睁眼:“什么事?”

来人是王室侍女扮相,表现得慌且不安,她绞紧缩在袖中的手,

惴惴不安禀道:“殿下,侍卫们照看不周,卡塔殿下又不见了。”

闻言他只习以为常地应付此事:“不用理会,它玩够了自然会回

来的。”

卡塔无人不知是摄政王的爱宠,一只通身雪白的蓝眼猫,极通

人性,因外形深受王宫众臣喜爱,直言其为冰族的吉祥物,尊称它

一声卡塔殿下。

不过这情况已有多次,他曾交代以后不必再上禀卡塔失踪之事,

这侍女许是初派遣到偏殿照看卡塔,并不知有命令,前来打扰无可

厚非。

但其他侍女不加提醒,失责应罚。

思量着,樱空释示意她可以退下了。

侍女小心翼翼地退下,出去前还偷偷抬眼仰望王颜,不巧正撞

上那双冰冷淡然的蓝眸,身子猛地一颤,迅速地退了出去。

阖上大门,她方惊魂未定地抚了抚心口,想起方才那一幕禁不

住脸蛋泛红。

这释亲王果真如传言中那般俊秀清雅,气势慑人,不愧是上神

之姿,引得多少神族淑丽仰慕倾心。

不过从来不见他有女子近身,也不纳妃妾,唯一那段尚存的暧

昧情缘也只曾听他人暗语。

据说是无尽海对岸的火族公主,英姿飒爽,骄艳动人,却在大

战平息那日,被他拦腰抱起,依偎怀中,腹甲染了大片鲜血,一路

滴红延至幻影天,可谓是当年满街遥传的短歌。

——“怀抱红火佳人,落泪踏血十里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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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2 章 两只白猫 偷渡刃雪城

# Ⅱ.

艳炟此时有点后悔为什么要偷跑上来。

猛浪翻波,沉浮晃荡,木船的吱嘎声锯得脑袋生疼,别提她胸

口闷得想大吐一场,谁能想到如今她的身体竟孱弱如此。

昨日与烁罡再言刃雪城之事,不知哪块惹恼了他,弄得兄妹俩

不欢而散。

她实在气不过,仗着这些时日身体灵活了些,便带着贴身侍女

夏川偷偷跑到码头蹲守。

“公、公主……”夏川犹豫不已,她本是奉命服侍照看公主的,私

潜出城这事万一上面怪罪下来她可担当不起,“这么做不、不太好

吧……”

“怕什么!有本公主给你撑腰呢!”艳炟斜眼看她,不耐这夏川

怎这么胆小怕事。“烁罡要是罚你本公主就给你揽着——”

说着静悄的码头那边便有了声响,是火族商人。

现在火族商贸都必须有王室的批准函才可出海出城,严格多了。

她急忙拉着夏川蹲在隐蔽角落,屏住呼吸小心观察着不算忙碌

的现场。

码头只停靠着三艘准备出城贸易的船,货物不算多,还要经过

守关士兵搜查,想避人耳目并不简单。

好在她们偷摸摸爬上来的这艘船运气好,蜷缩在一起的身影幸

运地被大箱子挡住了,士兵随意瞄了几眼就放行了。

船艘刚出城那会艳炟还高兴的不得了,而今快支撑不住的她觉

得跟烁罡赌气而拖着破身子出城的自己真是傻透了,剩余唯一的想

法便是尽早到岸回城。

打着神不知鬼不觉私潜算盘的她,没想到最后还是被发现了。

缘于夏川看见自家公主脸色发白,不停冒虚汗,吓得她也不顾

藏匿的身份了,直喊来掌管这艘船的商人帮忙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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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下是暴露了,虽然待遇好得与蹲货仓时千差万别,但总归是

给别人发现了,裹着被子的艳炟捧着温水小口小口地喝着,空隙不

忘忿忿地埋怨着夏川小题大做。

夏川低首受训,心里冒着委屈,她也是为了公主的金贵身躯担

惊受怕呀。

厚厚的布帘被撩起,从外进来了一个人,正是那位商人,同时

也是艳炟面熟之人。

“我的小祖宗呐,什么风又把您给吹到船上来了?”商人连声叹

气,他这回怕是又得被请去宫里盘问一番了。

他就是上次把刃雪城的消息带给艳炟的商人。那时他被秘密召

进宫内,在这位公主半胁迫下不得已说出城中禁言的消息。

不久他与其他商人便一同被火王召集询问此事,所幸没有收回

批准函,仅仅警告他不许再犯。

眼看人就在眼前,商人只能认命了。

“放心吧灰岩,只要本公主安安全全地回去,王不会降罪于你

的。”

道理他都懂,但这公主也太会挑人了吧,灰岩默默想道。

等船只好不容易靠停在无尽海对岸,冰族边守士兵忙活卸货时,

灰岩依照小祖宗的要求掩护她们来到离岸边不远的地方,嘱咐她们

定要在日沉西山前回到船上。

有夏川在身旁陪着,灰岩稍微放了点心,便回到船上专注清点

货物去了。

辛苦跋涉来到刃雪城外城的两人在雪地中漫步,绕过一块块覆

雪寒岩,闯入一片桃粉阔林。

“是落樱坡。”艳炟怔怔地凝视入眼美景,喃喃道。

霜雪皑皑,浅雾漫漫;花枝幕幕,云海迢迢。

每一寸记忆都宛如找到破碎的缺口,一张张拼凑起它过去的模

样,一点儿都没变。

崖边矗立着一宗巨干花树,繁枝伸展,樱瓣盛绽,不由得引去

了身旁夏川的注意力,讶声道:“公主,那树下好像有什么东西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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艳炟闻声拉回思绪,定下心神便携侍女往那树下走去。

走近夏川所指的地方,她环顾四周倒也没发现些什么。

“难不成是我看错了?…可明明就有的呀……”夏川一边嘀咕不停,

细细搜寻着周围。

留下侍女在那头寻物,艳炟独自踩着积雪绕过粗砺盘旋的树干,

来到树后窥视这片若隐若现的桃源风光,心胸郁结顿时清明万分。

冰霜厚裹陡峭崖岩,崖外是一望无际的粼粼浪潮,艳阳斜斜普

照,几束光辉穿透枝桠间隙映出点点浮尘,在她脚下叠了一地树影

斑驳。

乍然柔风拂面,她窈窕立于石上,嗅着比方才要浓郁些的花香,

眺望着此种妙景,烦闷心事仿佛一洗而空,身体不由自主放松下来。

怎料倏忽有抹疾影朝她扑来,艳炟未曾反应过来,便被冲击力

撞得退了一步,差点儿踩空摔倒。

幸得身后不知何时有了块冰石垫着,她才不至于倒地出糗。

她从石上下来,定睛俯视着怀中的小东西,不想愣住了。

那双蓝宝石瞳孔,美丽如世间最澄澈的深海,衬着通体雪白,

冰冷而高贵。

“樱空释……”那缠在舌尖迂回辗转无数遍的三个字,艳炟未经思

考便脱口而出。

她盯着怀里呆愣半晌,竟一个扑哧笑出了声。

这是一只蓝眼猫。

艳炟蹲下身子,把它轻放在她火红的裙摆上,怕雪地冻着了它。

猫也不矫情,姿态优雅地端坐在布料上,那双瞳孔就这么直勾

勾地与她对视,一时双方僵持不下,谁也没移开视线。

不禁被它这有趣样子逗笑,艳炟伸手去掐它的双颊,莞尔道:“快

说,你是不是樱空释?”

白猫喵了一声,抬起爪子乱舞似想挥掉她作乱的手。见状她只

好作罢,放开了它,但那猫却主动爬进她怀里窝着不动了。

“啧,樱空释才没你这么懒。”她点了点它的小鼻子嫌弃道,随

后又觉不对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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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只猫光是看外型仪态便知它出身不凡,怎会无故出现在这荒

郊野外的外城呢……

她正思索着,猫突然挣扎地从她怀里跳出来,轻盈落地。

“嗳——”她瞧着猫朝某个方向跑了去,这荒野外城要是把这小东

西冻着了可怎么办,一想道也顾不上自己的身体病弱,锁着它的身

影便追了上去。

烈火红裙随主人疾步飘舞,途经雪地上拖曳出细微路迹,置于

冰天雪地中有别样吸睛的艳色。

暗色斗篷翻起层层布浪,高领雪绒内裹着脆弱的纤颈,衣角不

经意蹭过木枝花草她也全然未予一目余光。

她穿梭在花林间,没一会儿便丢失了猫的踪影。

“这猫真是会跑。”回顾沿途已走了不少路,她堪堪扶住最近的

樱树轻喘着气,不住摇头怨道。

这身体动起来真要命,连这么小几段路都累成这个样子了,怎

么比得起当年她操兵出征时的英爽强魄。

心情失落之余,她打定不再追了,毕竟连影儿都见不着了,还

能如何呢。

正即原路返回之际,没走几步,艳炟蓦地眼前阵阵发黑,头脑

昏乱刺痛,狠咬着下唇欲想保持清醒,最后终究受不住软软倒下了。

在她意识被黑暗吞没的最后一刻,犹觉一双有力的臂膀将她接

拥入怀,再后来的事她便全然不晓得了。

那人搂着她的娇躯,眨眼间瞬身移至起初那棵花树荫底。

风起摇木,吹出数斗纷扬花雨,粉嫩樱瓣杂糅着零散的桃色乘

风飞逝,飘着,落着,零碎几片跌在他身上,点饰了她的眉目清妍

婉丽。

他动作轻柔地把人放靠在棕木脚下,解下自己的银纹斗篷贴心

地盖在她身上遮挡风寒,又倾身细细为她拂去脸上的花瓣。

“公主——公——”夏川巡了一圈不见自家公主,心急如焚之下沿

路来到树后,入眼便是这么个光景,扼着最后一个字吞咽下去。

男人身上威压太盛,衣着华贵,银发如雪,光凭一身打扮便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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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是个冰族神,夏川咽了咽口水,壮着胆子走上前去。

刚及近身便听他淡声道:“公主耐不住低寒晕了过去。”

此言一出,夏川瞪大了眼睛,看着公主苍白的面色心里一紧,

好在她没失了本分,礼貌道:“多谢阁下救了我们公主。”

那人还背对着她,不知面目等公主醒来不太好交代,她就试探

着补多一句:“阁下可是冰族神?”

这时他终于转过身来,露出了那张俊铸容颜。

“你是——”夏川惊吓地退了好几步。

男人伸出食指移放在嘴边作安静状,夏川便下意识噤声了。

“她并无大碍,只是这身体怎能擅自私潜刃雪城?”他目光不善

地注视着她,似乎在诉斥她由着公主胡闹。

“若是再有下次,你们的王会亲自发落那些不听话的族民。”他

的冷眼犹如实质性的利剑毫不留情地刺着夏川的神经,弄得侍女兢

兢战战地应下。

厉话至此足矣,男人再次倾身亲吻她略显苍白的朱唇,蜻蜓点

水浅尝辄止。

夏川在一旁看得咂舌不已,她……她这是撞破了神族的王辛秘史

了吗……

等她回过神来,男人已与她对面而立。

“阁…阁下有…有何吩咐?”面前莫名传来的威压慌得她不禁结巴

起来。

那人只淡语道:“今日我现身之事不得透露一字一语,烁罡那边

我自会同他明说。”

夏川连声应好,接着便有一包东西被拎到她眼前。

-

艳炟悠悠转醒之时,暮色四合,橙阳金光铺了满天云影。

守了她许久的夏川喜色道:“公主您醒啦!”语罢上前支着她吃

力起身。

“我怎么在这里……”她刚醒还有些气弱,迷茫地四顾环境,手里

抓着那件滑落的银纹斗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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夏川摸向腰间拔开水壶的塞子:“您晕倒了,幸好一位路过的冰

族神将您带到这儿休息,喝点水吧,公主。”

她接过侍女递过来的水壶,动作迟疑道:“这水……”

“哦,这是那位好心的冰族神的,说是您醒来也许会口渴,便送

给我们了。”夏川镇定答道。

艳炟点点头,不疑有他便仰头缓解她口渴之症,心里对那位过

路人印象好了几分。

喝完水把水壶递回给夏川时,瞥到她手里拎着一袋纸包,扬扬

下巴示意:“那也是过路人送的?”

“他是来外城采药的,所以走前送了您一点,还说您身体病着少

外出是好。”夏川忆起那位尊贵的冰族神先前的交代,仍是感叹他对

公主用情隐忍深切。

「这是公主近段时期的药引,你收好回去再禀回给你们的王,

倘若公主醒来问起,只管说路人相赠便好。」她小心接过纸包时,那

人沉声嘱咐。

“如此,也是个心善的神。”她纵眺远景,不再说什么,手心烫

着斗篷尚存的温暖,微微收紧。

橘色夹杂些黯红渲染了天际大片火烧云,炫灿金芒点亮着末阳

的温度,壮丽巍然的冰山雪景大肆挥洒上暖融融的黄昏色彩,美不

胜收。

“日落西沉,该回去了。”艳炟淡淡说了一句,收回视线转身循

原路返去。

夏川回首睹了眼盛景,不容她赞叹一句,赶忙跟了上去。

她们走后没多久,方才艳炟远眺的地方立着另外一人。

华衣及地,雪裘披身,细冠下白发银丝迎风微动,面容俊逸清

雅,一双蓝眸在橘阳照耀下映着盈盈光华。

良久,突现一声细弱猫叫。

他微微低眼,一只白猫轻盈跳到他脚下,讨好似地蹭了蹭衣角。

“下不为例。”

主人清冽淡雅的声音从上方传来,它就宛若献宝般拉了拉他的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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衣角,嘴里好像叼着什么东西。

垂眸一瞬,那东西便轻飞而上浮落在他掌中。

是一只耳环,缀有红珠金钿,垂玉剔透辉耀。

倒真挺适合她的,戴着很好看。

第 3 章 三只白猫 再见樱空释

# Ⅲ.

那日回到浴火城,最终还是没有瞒过烁罡,被捉去大殿训了一

顿。

以至于后来她被关了禁闭,哪也不能去。

“公主,到用药的时间了。”

这些时日眼见艳炟的气色好多了些,烁罡便遣走了大部分侍女,

仅留了一两位手脚麻利的。

表面上是在守殿,实际暗中监视着火族公主禁闭中的一举一动,

说是火王的耳目也不为过。

因此端药这般重事自然就落在夏川的头上,推脱不掉。

这倒也还好,怪在公主为禁闭一事闷着气,连着几天都没有喝

药,火王为此特意宣召她去斥了一番,害她如今一听端药二字便头

疼。

埋怨归埋怨,终究得烂在肚子里,该劝的还是要劝说几句。

“公主,趁热喝了吧。”夏川把托盘轻放在桌上,恭敬道。

药香漫开,扑入鼻腔,引得艳炟细眉拧起,不耐地摆摆手:“拿

走,我不喝。”

“这……”贴身侍女为难地看着她,“您已经好几天没用药了,还是

身体要紧呐!”

“王下禁足也是为了公主着想,若是您精气神好多了再去求求情,

或许……”话半遮半掩,但明耳人都听得出来是什么意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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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这是在帮我哥说话?”

眼见艳炟面露不悦,夏川赶紧封口闭上了嘴。

猝然有声从门外远远传来。

“侍女只是听令行事。”

“心情不佳毋拿她来出气。”一人大步流星走进来,表情淡淡。“有

什么不满你尽可与我说。”

这位火族公主只端坐在石桌前没有做出任何动作,反将忽略彻

行到底,全然未给来人一眼余光。

整个殿内静得身后立守的侍女们大气都不敢喘一口,生怕做了

什么小举动就被卷入面前暗自涌起的刀光剑影中。

烁罡半天得不到回应便沉下了脸,心里的念头千方百转始终不

愿确定下来。

在过来之前,他与樱空释讨论了近日艳炟的状况,同时提及举

国大典。

“我之前说过了,她的身体现在不适合远途。”此时的樱空释褪

下了华服,一身素衣立于露台,白日束起的发丝被放了下来,看着

沉静温和了不少。

“再者,上次她偷跑到刃雪城的事,你失责了。”

烁罡眼神微闪,无言算是默认下来了。

这的确推脱不了,一开始他对此事毫不知情,到后来是樱空释

传讯过来,他才匆匆派人查看公主闺房,结果房中空无一人,方知

道艳炟准是不顾他的命令偷跑出了去。

那人隐约倾泻的不满与谴责让他有些心虚,自知理亏的烁罡清

了清喉咙道:“那件事是我看管不周,我认错。”

“但目前最紧要的,是如何劝她放弃走出浴火城的念头。”

“她为了跟我抗议,现在连药都不喝了。”

想到这个他就头疼,真不知该拿这位任性的公主怎么办。

那头樱空释听了这番话,沉吟片刻,最终还是松口妥协了:“药

不能不喝,既然如此,那就顺了她的意吧。”

“可是——”他接下来的话把烁罡未说完的话堵了回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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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放心吧,盛典那天我也在现场。”

言外之意他会留心她的一举一动,暗中保护她。

想来想去貌似也只有这个办法行得通了,实在被这事扰得不行

的烁罡同意了这个方案,颔首后迅速地关闭了传讯。

传讯框消失后,樱空释立马便知道对方是去找艳炟了。

晚风余凉,星幕高悬。

他启手抚平了飘顺的白发,拉紧了披风,望着漫天星河不辨悲

喜。

“卡塔。”这声呼唤吸引了正在冰栏上玩得不亦乐乎的宠物。

“喵。”漂亮的蓝眼白猫歪着头叫了一声,似不知主人何故唤它。

“你喜欢她吗?”未等它回答,樱空释便自顾答道。“应该是喜欢

的吧,否则那日你就不会在她怀里呆着了。”

谁人不晓卡塔作为王宠,性格随了它的主人冷若冰霜,偏偏又

傲慢凌人,不近人身,惟独在主人面前才表现得乖巧温顺。

樱空释仰头,颊边碎发飘逸。

“很快你就能再见到她了。”他伸手轻抚卡塔的毛皮。

“只是那日她染了些寒气,不知近来休养得怎么样了……”

#

最终烁罡还是按樱空释所说那般松了口,答应了艳炟的要求,

但参典全程必须要由他陪同。

心念的事有了着落,艳炟自然愿意配合烁罡给下的死命令——

喝药。

日子如滴水般虚晃而过,启程渡海是近在眉睫的事了。

夏川为公主披上白纱衣,给她平整好衣皱,遮去底衫火红的光

彩。

弄好手头上的事情,正要拾起骨梳为其梳妆,被她挡下来了。

“公主?”

“不必了,就这样去吧。”

“可是……这身打扮会不会太朴素了?”夏川侧首望着铜镜里的人

儿,不禁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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赤乌发丝数经放下,一侧别于耳后,亮出精致的耳饰。

“此次我是隐秘前去,无需多扮饰。”铜镜里的那双眼瞳一眨不

眨地望着自己,“再者,浓妆淡抹应有人欣赏才是值得的。”

站在身后,夏川竟是一瞬倏想起那日花树下的神族男子,不觉

望向铜镜中的公主。

她动了动心思,试探道:“可您的气色这么看上去不免虚弱,不

如上些朱红吧……?”

静默片刻,身前传来回应:“主意不错。”

胭脂红唇,仅此而已。

放下朱纸,艳炟细细打量镜中的人:眉眼浅净,是显得她面色

苍白,所幸那点红艳驱赶了些病态气息。

她微微展颜,淡抹相宜,心底悄悄生出了几分期许。

为了照顾她的身体,烁罡下令安排这次渡海仍是坐船。

靠在榻上,慢慢悠悠地渡船,枯燥地令她回味起从前攻打冰族

时在海上自由灵动的身姿,如今怕是不能再做到了。

待船靠岸,烁罡命其余人都守在船上,毕竟火族不在受邀名列

内,人多反坏了事,深谙这一道理的他迅速交代好相关事宜,便与

艳炟戴上兜帽,只跟了夏川随侍便登岸了。

外城还是一派荣荣雪景,细雪纷飞,寒气肆意,从外城到内城

的路途不算遥远,三人骑着马很快便到了内城,下马步行入城。

“这刃雪城的雪,还是这么冰凉。”一如既往。

她遥望这繁丽盛景,感慨道。

“冷了吗?身子受不受得住?”烁罡皱了皱眉往她那儿凑近,上

下扫了扫她这身装扮。

艳炟倒是比她哥哥悠哉多了:“我没事,里面披着斗篷呢,挺暖

的。”说着下意识揪紧了纱衣里层的布料。

暖和是真的,好似还带着上次余存的体温。

侍女夏川眼观鼻鼻观心在后面跟着,这件斗篷是顺手带的,在

下船前给公主系上了。

今日那位也在,若是又让公主着凉了……一想到上位者的眼神,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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夏川抖了抖。

这次的冰族盛典举国同庆,王室要在宫门前设宴招待各族首领

及宫臣女眷,因此门前布置得华丽非常,冰几齐列,旌旗罗布,夜

明晶灯不胜枚举,甚有冰栏将筵宴与外场隔开。

这会儿已是薄暮时分,王宫前的小城门站着礼使为陆续到临的

来宾寒暄引座,来客其中就有他们兄妹俩的“老熟人”梦主星旧。

百无聊赖地看了一会,艳炟避着周围来观望的族民,忍不住扯

了扯烁罡的袖子:“诶,你知道还有多久开始吗?”

“等不及了?”烁罡对她摸得透彻,妹妹的心思他难道还不清楚

吗,“快了吧,人都到的差不多了。”

她哦了一声便不再多言。

时间推动着薄暮的余晖渐渐淡去,礼使看了看天色,便将名册

交付与宴使准备开宴,他则是动身入宫禀报情况。

“殿下,筵宴宾客都已入座,一切就绪。”礼使弯腰行礼,恭敬

道。

“知道了。”几位侍女正在为那人着衣戴饰。“卡塔呢?”

“呃……据那边的侍女所禀,不见卡塔殿下踪影。”

“城内巡逻兵一队就足够了,此次前来观宴的族民诸多,兵多而

杂。”那人淡淡道,“至于卡塔,就随它去吧。”

一队?才寥寥十几个兵啊……

礼使愣了愣,随即答道:“是。”

待其退下,那人望向明镜中人,无声地做了个口型。

——你来了。

#

刃雪城的晚夜星辰鲜明若珠,城中万人空巷,皆聚于筵宴场外

比肩继踵,而宴中三千珠履,推杯换盏,觥筹交错,既有轻歌曼舞,

又设焚香列鼎,一盏盏夜明晶灯璀耀通明,照得城内如白昼堂亮,

不愧其冰族难得一遇的举国盛宴。

樱空释位居高座,一手支着脑袋,慵懒倚坐在白绒铺座上,俯

视着底下的热闹光景,似是不经意,他目光流转扫过宴外人满为患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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的地方,停了几秒便收回眼神,举杯饮酒挡住嘴角微扬的弧度。

晚风凉了,许多族民围上了斗篷,站在人群最后几乎要被湮没

的几人戴着白羽兜帽就并不显得突兀。

艳炟抿了抿唇,抬眼望着高高首座上那人,今日的他可真好看

啊,银丝细冠,白裘华服尊荣华贵,面容淡然疏离,仿若纡尊驾临

的上神。

她恍惚间觉得,明明是近在咫尺的距离,却被那些不知何处生

起的陌生拉远了许多。

怎料他忽侧目而顾,她不可避免地撞上他的视线,骤然心身颤

凉。

但只短短几秒他又好似毫无察觉地收回目光,饮酒俯观脚下席

间欢言,仿佛那只是无意为之。

“天啊刚刚亲王殿下看了我一眼!”旁边一位冰族少女娇羞道。

周围的女族民们众说纷纭,争论着亲王的视线到底落在了谁的

身上。

站在一旁的男族民约摸是被她们吵得耳朵疼,便回头不耐烦道:

“我还说亲王殿下看的是我呢,那么多人在这看谁不是看啊!跟看一

眼就能成王妃似的……”

男族民的一番话虽然讽刺性十足,倒是给了她一番心理安慰。

她的装扮算是比较严实了,樱空释大抵是真的没有发现什么,

艳炟庆幸地松了口气。

她抚了抚心脏的位置,这块儿地方还在激烈地跳动着,因为他

的一个眼神,因为这短短的几秒。

不知怎的,宴上莫名静了下来,外场的吵闹也随之渐渐消音。

在中央曼舞的舞女们都悄然退了下去,一对比显得宴场空荡几

分。

“今举国庆典,早闻洛蒙大人其女善歌舞乐音,能与人鱼族的舞

乐相较,不知今日可否有幸见识一番?”一位大臣笑道。

在座的宾客都心知肚明这话的隐义,自摄政以来,樱空释身侧

左右无妃妾,眼下冰王卡索沉睡已久,无望延续王室血脉,后继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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嗣便日益成为冰族众臣关注的心头重事,只是……

“这……”饶是洛蒙有意让其女献艺,也不由得他回想起殿下曾在

朝中下达的命令:

【王嗣无须过急,今后关于妃妾子嗣的事宜不必再禀报了。】

席间大多知情此事,因而缄默无声。

他汗涔涔地望向高座,心里正想着如何应答,便有人替他解困

了:“我也曾有所耳闻,既然今天难得有女眷一同参宴,不如就来品

一品这传闻可与人鱼族媲美的舞乐,殿下意下如何?”

是剪瞳女王,人鱼族圣尊首领。

她转头对席位上方投过来的眼神,颔首微笑。

宴中所有人摒着呼吸,不约而同地看向高座上的摄政王。

樱空释不动声色瞥过去,触及剪瞳眼底的挑衅,便知晓她来搅

局的用意了。

他依然支着头身体纹丝未动,嘴中吐出一个字:“嗯。”

“如此甚好。”剪瞳得到答案后,笑着对洛蒙做出邀请的姿势,

“请。”

洛蒙颔首,心里高高悬起的紧张松了下来,返身对身后的女眷

席使了一个眼神。

一位妍丽少女持琴起身,来到宴场中央。

“臣女窈珂见过亲王殿下。”她微微屈身行礼,身姿绰约。

行礼后侍女搬来椅凳,窈珂抱琴而坐,侧颈拨弦,琴弦奏起一

首动人曲调,她启嗓轻歌,丝丝柔和缭绕入耳,扣人心弦。

人群之外,艳炟远眺这番献艺,心中难免酸涩。

真是难听死了…樱空释这个木头就这么想听别的女人给他唱歌

啊……

她想捂着双眼不去看,那歌声却偏偏在她心里勾勒着眼前的画

面。

高座的亲王垂首敛目,底座的少女仰头含羞。

艳炟握紧了藏在斗篷里的拳头,狠狠咬着唇肉直至血味在口腔

内溢漫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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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时,余光突然捕捉到有一白物闪过,她回首顾盼,竟看见了

一只雪白通体的猫坐在人群后方的高台上注视着她。

不等她反应过来,那猫便轻盈跳下地面,往另一个方向迈步跑

去。

艳炟面无表情地看了眼这场无聊至极的歌奏,不着痕迹地往后

退了几步,趁着另外二人不注意,偷偷向白猫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。

一路追追停停,那只猫好似故意逗着她玩,在她快赶不上的时

候,它就会停下来等待,再继续引她前行,不像那日花林中追了半

路便遗失了方向。

经过一路追赶,艳炟慢下脚步环顾四周,才惊觉她竟是入了宫

内。

“这猫到底什么来历?”她探究地盯向前方引路的白猫,喃喃自

语。

眼前的路越走越熟悉,她心中越发紧张。

这猫该不会……

最终它在一扇门前停了下来,仰望着她,似示意让她进去。

她深吸了口气,手微微颤抖,推开了面前这扇门。

门开启发出轻微声响,白猫率先嗖地一下蹿了进去。

艳炟紧随其后,返头探身确认空荡的廊道无人后,轻轻关上了

门。

那猫不知蹿到哪儿去了,她也无心在意。

冰蓝的华贵装潢,剔透的水晶灯,精美的花樽,随风涌动的纱

帘……殿内片毫不差的一切,都将那些熟悉的记忆尽数拉扯剥开。

“别来无恙啊。”

曾在梦中一遍遍描绘的这所宫殿,如今正倒映铺展了整个眼瞳,

她轻声到几乎听不清。

“幻影天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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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4 章 四只白猫 故人初重逢

樱空释原本轻阖的双眼猛然睁开,他直起了身,蓝眸扫过外场

几遍仍不见那抹身影时,收回了注意力。

他召来身畔的随侍耳语了几句,便抬手示意奏乐中止,装作未

睹下方少女突变的脸色。

“感谢各位前来共庆此宴,因本王身体劳力疲乏,先行回宫休息,

诸位请自便。”语毕,樱空释利落地起身摆衣离座,毫不拖泥带水,

徒留窈珂一人尴尬地站在原地。

众客行礼送离,短暂的面面相觑后宴席又渐渐热闹起来。

“我就说吧,那命令哪是说破就破的……”

“看来窈珂是不合他心意了……”

“可不是嘛,曲子都没听完就走了……”

“怕也是借此警告二位大人吧……”

少女听着四周议论纷纷,面色不佳地抱着琴径直回到席上。

“好了别气了,来吃点水晶糕。”一坐下,其友人便为她拣了一

块甜食放入碟中。

“我可没心情吃。”窈珂语气冲冲的,就是眼瞎也听得出她此刻

心情极差。

她咬唇不语,友人自然也不去触她眉头,自个儿吃得起劲。

静坐了一会又回想起刚才丢人的场景,窈珂心中便更加郁结委

屈。

“你呀,就别想太多了。”

“这亲王不管是执政前后都从没娶过妃妾,还下令不许任何人提

到这事,你难道还没点底啊?”

“有所耳闻,怎么了?”

瞧着窈珂一脸不解,友人神秘兮兮地凑了过来,压低声音道:“有

个传闻是据说当年大战平息那日,无尽海对岸的火族公主身受重伤

昏迷不醒,被那位抱回了寝宫治疗伤势,惊动了整个王宫。”

“后来呢?”窈珂来了兴趣,把不虞都暂时抛于脑后,紧紧追问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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